在上海拍不起了，就去乌克兰拍吧！

原谅我无知，接到这个脚本才知道九牧还是著名卫浴品牌，不是做裤子的九牧王，这大概也和多年不买房不装修有关。 说到买房就是一肚子的气，找一个老外做合伙人就是对国内房地产没眼光，错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发财机会，如果拿每年的利润都买一套房，这13年下来，啧啧，我现在坐在这里写作的心情就不一样了，就是写退休回忆录了。 言归正传，最初从代理商那儿拿到的本子有好几个版本，但大方向都是走励志的，记得品牌还曾想找彭于晏做代言人，最后没合作成，真可惜，如果有彭于晏，这条片的影响力会大多了。在这样一个娱乐和碎片化的时代，我不得不承认有明星是可以把好产品好作品起到锦上添繁花的作用的，虽然艺人的代言费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觉得是天价，但他们可以带来的媒体曝光和流量其实折算成媒体费用只会更合算，如果投在艺人宣传期就更双赢了。 但艺人媒体宣传策略从来不是我们区区丙方有资格关心的大事，我们片子拍好就行。 我觉得我们导演别的本事没有，怎么把有限的预算拍出无限的价值来，同时还让公司赚到该有的利润，这点他从来没让甲乙丙三方失望过，替代的就是他头发越来越少了，心疼。这条片客户老板拿出来的参考片是华为品牌广告，就是那首MV， Dream it Possible, 国外是Delacey国内是张靓颖唱的，据说他看哭了一定要做一条这样打动人心的片子。 华为的影片是一位欧洲电影女导演拍的，我们也尝试联系过她，整个片子的预算不够她和她主创团队的费用，还是那句话：好东西一定是不便宜的！便宜如果要有好东西那就一定要找对团队，而且这样的团队就是很少，就算找到，条条框框也很多，占便宜的事情也只会有一次。导演愿意接有他自己的理由，想把他自己电影剧本里有对关成长啊教育啊人性啊的一些思考借助广告片表达出来，他是一个小学生的爸爸，对于父亲这个角色正经历的津津有味，因此他要对本子有修改权利。 看，当导演自己想写本子的时候他是不会在意费用啊时间啊这些问题，因为他想表达，而你要是可以找到这样的film maker, 就会双赢。 本子卖过了，在哪儿拍呢？这条片是客户正式进军欧洲市场的一条品牌片，准备在慕尼黑发布时候用，针对国际市场所以需要外国演员，在上海找外国群演不难，找会表演的很难，因为很多老外是part-time，摆摆pose可以但都没经过正经表演训练。刚好乌克兰一家公司老板来拜访我们，他是来卖导演的，我们便顺便问他乌克兰的拍摄情况。他一口答应，回国后便给我们发来了针对这条片子的报价，便宜得让我觉得很不靠谱，大概是上海的拍摄三分之一的价格吧。没有理由不去的再说上海也没有哪个casting愿意答应我们段时间里找这么多老外演员，好在我们公司有一群可以说走就走的老外制片团队，顺便还把公司自己买的两条red dragon和镜头带去，这样可以省去一部分器材费用。 女主其实是在上海找的，她就是乌克兰人在上海做模特工作学过表演，她很激动可以通过这个工作回一趟乌克兰。 这条片在乌克兰拍了三天，真的很便宜，乌克兰影视行业也很专业，这些演员都学过表演，根本不是我们这儿群演的概念，但价格比现在群头收我们群演的费用还低。片子里演最小时候的小女孩，那时候9岁不到吧，她是真的会表演，导演让她流眼泪她的眼泪可以瞬间留下来，说停就停，像个机器人，因为她是真的受过表演训练的，她的表演老师是她爸爸，据说乌克兰因为很穷很多人都想当演员梦想有一天去好莱坞，小女孩的爸爸就拿了一本表演教科书（世界很知名的一本），是的从小就拿这本书教他女儿学表演，因此那眼泪是专业的眼泪，导演说他就拍了两条，因为他知道她爸爸如何训练她后，他不忍心让她拍第三条，他觉得对于一个不到9岁的女孩来说太残忍了。 还有你听到里面所有小孩演员说的带有浓重乌克兰口音的英文吗？包括那个小女孩唱英文歌部分，乌克兰是一个不学习英文的地方，小孩子都不会英文，导演当时有一个好朋友经常给他做sound design, 住在荷兰，很有才华的一个澳洲音乐人，他特意飞到了乌克兰，教了这些孩子唱这首英文歌，教他们英文台词。我虽然没去（其实我们中国人有美国签证就可以去），但听到这些分享后再回头看这条片子，我忍不住一遍遍回放那个小女孩沉入浴缸，口吃流泪的表情，想起导演说不忍心让她拍第三条。我一直觉得心中有爱才能拍的出爱，温暖的人带给这个世界的才是温暖。这个做sound design的澳洲朋友说了很多次要把工作室搬到上海来，我和他没见过面，他一直都是帮我们云工作，但我们很多片子的声音设计，音乐都出自他手。这首音乐也是他帮我们找到一个小乐队，买了曲子再做词，费用都不贵，我只能说和我经历的很多大片来说，这个费用性价比极高。 听说慕尼黑发布会上，很多观影人被触动了，大老板哭了。代理商和我们分享这个好消息，我到没啥感动的，片子于我们来说送出去了就像离开这个家了，我们已经投入到新的片子里去了，再说哭就哭吧，他反正从来也没见过我们。我也不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个人觉得吧，肯定离Dream it possible 的艺术水平相差甚远，但对于在这个预算和时间里我认为我们给到了最好的执行方案，而且还收获了满满的感动，这是这份工作经常会带来的附加值。 后来我们再去乌克兰拍了两次，没有第一次便宜了，应该去的中国公司多了把那里也炒贵了吧。 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天真，以为服务好这个客户就会带来更多的生意。有些生意你接的时候就知道没有第二单了，因为他本来就是很少要拍摄品牌广告的品类，他也不是圈子里会让我们口碑相传的客户，所以所谓可以收获一条作品什么的，从2007年走到今天黑开唛早已不缺作品，而且我相信在这个圈子里认认真真的总是会被看到，总是能有好作品的。 代理商也不是因为我们多么的优秀或者长期合作伙伴什么的，只是导演不看钱又想写故事拍故事对自己有要求综合排名性价比高罢了。但这不也是我们心甘情愿想接的嘛，所以仍然要感谢客户和代理商给了我们一个创作感动的机会，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会停留在影像里声音里音乐里，只要点开视频我的思绪就会很自然的想到了那个乌克兰父亲是怎样拿着一本砖头一样的教科书教自己小小的女儿表演的，他会责骂她，会用尺子打她的小手吗？